[6] 诟谇(suì):辱骂。虚员:挂名。
[8] 北面为弟子:犹言以之为师。北面,向北朝拜之意。旧时臣见君,卑幼见尊长,均应向南面而坐的君长朝拜。尤:怪罪。
[10] 絮聒:亦作“絮刮”,唠叨,吵闹。絮,棉絮。聒,声音吵闹可厌。为丛驱雀:行为与愿望相反。《孟子·离娄》:“故为渊驱鱼者,獭也;为丛驱爵者,鹯也;为汤武驱民者,桀与纣也。”洪大业是京城人士。妻子朱氏容貌举止都不错,两个人相亲相爱。后来洪大业又娶了婢女宝带做妾,她的相貌远远不如朱氏,但是洪大业宠爱她。朱氏心中愤愤不平,夫妻俩因此反目成仇。洪大业虽然不敢公然睡在宝带的屋子里,但却更加宠爱宝带而疏远朱氏。后来,他们搬了家,与一个姓狄的布商家做邻居。狄妻恒娘,先到洪家来看望朱氏。恒娘三十多岁的年纪,中等姿色,说起话来轻快动听。朱氏很喜欢她。第二天,朱氏到狄家答谢恒娘,见她家也有小老婆,二十多岁的样子,容貌很不错。洪、狄两家做了差不多有半年的邻居,从来没有听见狄家有一句吵闹声,而狄生独独钟爱恒娘,小妾倒像是个摆设而已。一天,朱氏见到恒娘,说:“我以前一直以为丈夫喜欢妾,就是因为她是妾,所以常常想把妻的名分改换成妾。今天我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。夫人用的是什么办法?如果可以教我的话,我愿意拜你为师。”恒娘说:“嘻嘻!是你自己疏远丈夫的,这怪你丈夫吗?整天在人家面前唠唠叨叨,等于是为丛林驱赶麻雀,他只会离你更远!等他回来,你就更加放纵他,即使他自己前来,你也不要接纳他。一个月以后,我会再给你出主意。”
朱从其言,益饰宝带,使从丈夫寝。洪一饮食,亦使宝带共之。洪时一周旋朱,朱拒之益力,于是共称朱氏贤。如是月馀,朱往见恒娘。恒娘喜曰:“得之矣!子归毁若妆,勿华服,勿脂泽,垢面敝履 [12] ,杂家人操作。一月后,可复来。”朱从之,衣敝补衣,故为不洁清,而纺绩外无他问。洪怜之,使宝带分其劳,朱不受,辄叱去之。[12] 垢面:脸不洗。垢,污。敝履:破鞋。朱氏照恒娘的吩咐去做,更加替宝带化妆打扮,让她跟丈夫一起睡觉。洪大业每次吃饭,也必定让宝带一起陪着。洪大业偶尔来和朱氏亲近敷衍,朱氏就更加拒绝,于是,大家都称赞朱氏贤惠。这样过了一个多月,朱氏又去见恒娘。恒娘高兴地说:“已经有效果了!回家以后,你就把妆卸了,不要穿漂亮的衣服,不要涂脂抹粉,故意蓬头垢面,穿上坏鞋子,夹在下人中干活。一个月以后,可以再来找我。”朱氏又照她的指示去做,穿上打补丁的破衣服,故意把自己搞得不干净的样子,除了纺纱织布以外,其他什么都不过问。洪大业很可怜她,就让宝带替她分担一部分劳动,朱氏坚决不同意,每次都把宝带喝斥走了。
如是者一月,又往见恒娘。恒娘曰:“孺子真可教也 [13] !后日为上巳节 [14] ,欲招子踏春园。子当尽去敝衣,袍袴袜履,崭然一新,早过我。”朱曰:“诺!”至日,揽镜细匀铅黄 [15] ,一一如恒娘教。妆竟,过恒娘。恒娘喜曰:“可矣!”又代挽凤髻,光可鉴影。袍袖不合时制,拆其线,更作之;谓其履样拙,更于笥中出业履 [16] ,共成之,讫,即令易着 [17] 。临别,饮以酒,嘱曰:“归去一见男子,即早闭户寝,渠来叩关 [18] ,勿听也。三度呼,可一度纳。口索舌,手索足,皆吝之。半月后,当复来。”朱归,炫妆见洪。洪上下凝睇之,欢笑异于平时。朱少话游览,便支颐作惰态 [19] ,日未昏,即起入房,阖扉眠矣。未几,洪果来款关 [20] ,朱坚卧不起,洪始去。次夕复然。明日,洪让之。朱曰:“独眠习惯,不堪复扰。”日既西,洪入闺坐守之。灭烛登床,如调新妇,绸缪甚欢。更为次夜之约,朱不可长,与洪约,以三日为率 [21] 。[13] 孺子真可教也:本指年轻人可以造就,此处称许朱氏能虚心接受指导。《史记·留侯世家》:“父以足受,笑而去。良殊大惊,随目之。父去里所,复返,曰:‘孺子可教矣!’”孺子,小孩子。